年夜飯備好了端上桌, 大家入座吃飯，齊霽也終於可以坐下歇息，喝上一口水。

大家本來在聊齊蓉的事, 關於齊蓉交的新男朋友，還有她這些年來, 在小縣城簡直埋沒了。

“都怪你這老頭，”袁蘭瞪了一眼丈夫齊堅，說：“非不同意送老二去海市讀書，要是早讓她去了, 她指不定都已經是闊太太, 我們一家也不用擠在老家這間破屋子裏了。”

今天過年，齊堅難得逮著機會喝上一點小酒, 正喝著聽袁蘭這麽一說，一下被嗆到了, 連聲咳了好一會，才說：“這事也能怪我？你怎麽不說老二她自己考不上海市的學校, 她就是考一個海市的大專, 我也拼了我這條老命送她去讀。”

誠然齊蓉打小學習成績都不好，就在本地市裏讀了個大專, 還是掏錢送進去讀的。

袁蘭被說得沒面子, 不悅地沖齊霽發了一通火, “你就寵著你兒子吧, 他就能去海市那麽大的城市讀大學, 憑什麽我女兒不能？”

“你這話說的，氣死人了！”齊堅被氣得把酒杯一放，“女兒難道不是我的女兒，我不想她們好？”

“爸, 媽，大過年的，你們一人少說一句，”齊霽勸架，被他媽又瞪了一眼，“少在這裏和稀泥，你爸事事依著你，心裏可得意了吧！”

齊霽抿了抿唇，垂眸扒著碗裏的飯，不做聲了。

“好了，媽，”齊霽的大姐齊芙說：“吃菜吧！”說著，伸筷子給袁蘭碗裏夾了一個雞腿，又拿胳膊肘子撞了撞齊霽一下，笑著問：“齊蓉都交男朋友了，你呢？出去見了世面，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？”

齊霽看了一眼他大姐，不是很想談這事，肯定會刨根問底的，他比較想感情再穩定一些，再把顏梔介紹給自己的家人認識。

袁蘭被大女兒哄了，臉色好轉了些，聽見齊芙的話，又想起什麽說：“前兩天村裏的媒婆上門了一趟，想給你弟介紹女朋友。”

“哦？是誰啊？”齊芙笑問道。

“村子裏開養豬場那家的大女兒，也是讀過大學的，一直沒談過戀愛，跟你弟弟還蠻配的。”袁蘭說：“家裏養豬有錢，得將來畢業了，可以一起管養豬場，一年賺個百來萬不成問題，到時候還能幫襯一下家裏。”

她又看了齊霽一眼說：“外面的那些工作看著是光鮮靚麗，說出去好像很有面子似的。可過日子到底不是靠面子就能活的，最主要的還是錢。”

這通話說下來，齊霽直接噎住了，趕緊端起旁邊裝了飲料的杯子，咕咚咕咚地喝了見底。

齊芙笑了說：“我記得他們家就一個女兒，跟我還是同歲，這歲數相差得是不是有點大？”

她今年三十一了，齊霽剛過了年也就二十二，還沒過生日，這相差得有十歲了。

“女方大才好，”袁蘭說：“我比你們的爸不也大上一些，女大三抱金磚。”

“都差了快十歲，也不止大三歲啊！”齊芙的兒子大聲地說。

“去去，大人說話，小孩子亂插什麽嘴？”袁蘭擺手趕著，又找補說：“大三歲抱金磚，那大很多歲，就可以抱很多金磚了啊！”

齊霽緩緩道：“我有女朋友了。”

“什麽？你有女朋友了？”袁蘭說：“什麽時候的事？怎麽沒聽你提起過？”

“也沒多久，最近才有的，”齊霽說：“相親的事就算了吧。”

“人怎麽樣？是你同學？怎麽認識的？家世怎麽樣？”袁蘭果然開啟了盤查模式，“有沒有照片，給我看看。”

“我工作兼職地時候認識的，不是我同學，人挺好的。”齊霽可不敢把他跟顏梔認識的情況，實話實說了，略一思忖，編了個工作中認識的借口。

他也知道不給他媽媽一個詳細的說明，今天這茬是過不去的，只好拿了手機來，把他和顏梔的合照拿給他媽媽看。

這是一張顏梔坐在落地窗旁的對著電腦工作，正好落日餘暉過來了，他本來是拍顏梔，拍著拍著想起兩個人沒有合照，就順便合照了一張，最後一張是顏梔發現了他在偷拍，轉頭正好看著鏡頭。

“哎呀，長得可真漂亮，跟電視上的女明星似的，”大姐夫鐘濱文探頭過來看了一眼，笑著說道：“你小子眼光不錯嘛！”話剛落就遭他老婆齊芙一個白眼，又縮回去坐著了。

袁蘭看著照片裏漂亮得像假人的顏梔，臉上並沒有喜色，伸手把手機放到了桌子上，說：“我不喜歡，分了吧！”

齊霽微楞，沒想到他媽媽是這個反應，不明白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袁蘭說：“你什麽條件心裏沒一點數？養得起這樣的女人？你看看她穿的戴的，哪一樣你負擔得起？長得一副狐媚樣，沒準背地裏給人做小三，你被綠了都不知道。”

“媽！”齊霽眉頭緊皺，“你不了解她，不要隨便做一些揣測。”

齊芙正拿了手機過去看，說：“還真是哎！她身上穿的這件毛衣是LV最新款，我喜歡的那個當紅女明星就穿過——”她又細細地看了，看到顏梔的背景，說：“這住的是哪裏啊？像是在很貴的地方，這女的好像很有錢啊！”

“就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錢了。”袁蘭說：“該不會是那邊給老頭包養著，這邊又來包養你？”

齊霽臉色一白，“她不是你們想的那樣，請不要隨意汙蔑她。”嘴巴張了張，又把話隱了下去，並不想把顏梔的事說得太詳細，不然麻煩事肯定不斷。

“呵——”袁蘭冷笑一聲，說：“你就作吧你！放著好好的養豬大戶女兒不要，非撲在一個狐媚子身上。”

齊霽緊咬了下嘴唇，提醒自己今天過年，忍一忍也就過去了。

他媽媽就是這種挑剔的性子，從小到大都是這樣，雖說每次被數落確實很難受，但這是他媽媽，總不能惡語相向。

可他媽媽還不罷休，各種挑錯，還說：“這年頭長得好看的女人都有第三條腿，專門勾引人，也就你小子見識短，才被迷了眼。你就看看村尾你焦嬸家的兒子，也找了個漂亮的女朋友，結果呢？彩禮錢打水漂了，啥也沒撈著，人還跑了！”

“好了，別說了！”齊爸站出來，把話題引開了，“齊霽，你們開始實習了吧？找了個什麽工作？”

齊霽忙道：“恩，找了。我簽了一家娛樂公司，想試試拍戲，做演員。”

“那感情好啊！”齊芙笑道：“我們家就多了個明星哎！你認不認識當紅女明星葉陶然？我想要她的簽名照，能不能幫我問到？”

齊霽不太好意思說：“我也才一只腳踏進了娛樂圈，恐怕我認識人家，人家不認得我。”

“一個學播音主持的，不找專業對口的，跑去什麽娛樂圈當演員，真是癡心做夢！”袁蘭一如既往地喜歡潑冷水。

齊芙說：“媽，以我們家齊霽的條件，在娛樂圈混那絕對是混得開的！”說著，她又看向齊霽笑了說：“進娛樂圈可賺錢了，你小子以後飛黃騰達了，可別忘了你大姐我。”

“借大姐你的吉言！”齊霽笑容淺淺。

“真的很賺錢？”袁蘭吃驚問。

“那當然了，”齊芙說：“像娛樂圈頂流，光是拍一個廣告就百萬起，拍電視劇或者電影更是上千萬，沒有那一行能比得上娛樂圈更賺錢了。”

“聽著倒是不錯，”袁蘭臉色緩了緩，說：“不過你當演員，也別忘了正經學業才是。都讀三年了，眼看還有一年就要畢業拿證了，到時候可別畢不了業。”

“恩，我知道。”齊霽應著。

這下，年夜飯終於在一片和樂融融中吃完，袁蘭也不提那養豬大戶的女兒了。

比起進娛樂圈當演員，養豬大戶的女兒，在袁蘭眼裏就有點不夠看了，像大女兒說得不錯，她這個兒子齊霽，別的不說有多好，但這張臉絕對比得上平時她追的電視劇裏的男主角。

吃完年夜飯，齊霽洗碗，等收拾清楚，已經很晚了。

不過除夕，大家不熬到淩晨，是不睡的。

除了他爸身體不怎麽好，先回屋睡覺了，其餘人都在客廳一邊追春節聯歡晚會一邊搓麻將。

“洗碗啦！快過來坐。”齊芙拍了拍一旁空的位置，“三缺一。”

“呃……好吧。”齊霽推脫不了，只能入座陪著去打麻將，準備晚點再給顏梔打電話。

海市，原以為白天已經夠冷清的了，沒想到晚上更冷清。

對面一些高樓大都是寫字樓，都放假了，晚上也燈都不開，俯瞰過去，冷冷清清的。

她在一家春節也營業的五星酒酒店訂了一桌年夜飯，直接叫他們送上了門。

本來特助陳沅給她喊了私人廚師上門，不過她不喜歡陌生人到家裏，便婉拒了。

草草吃完年夜飯，就在沙發上躺著看春節聯歡晚會，往年也是這麽過的，不覺得有什麽，今年不知道怎麽回事，心裏總空落落的。

看節目也有點心神不寧，總是不自覺摸手機，對手機裏的那些社交軟件也沒什麽興趣，游戲更沒興趣。

看看時間，都晚上十一點多了，說好打電話的，這會都沒動靜。

她才不想主動發消息過去，好像顯得她很需要搭理一樣。

睡覺吧……估計他玩得太高興，早就把什麽都拋之腦後了。

關掉電視機，顏梔上樓洗澡睡覺，一直折騰到快到淩晨，才終於躺到了床上。

忽然，手機響起一陣電話視頻的聲音，顏梔倏地一下撲過去，把放在另外一把床頭櫃的手機拿了過來，見是齊霽打的電話，立馬接了，“怎麽了？”

“馬上就是新年了，”齊霽躲在陽臺裏，給顏梔偷偷打電話，這也是無奈之舉，他一直被拉著湊數打麻將。只得借口上廁所，偷偷摸到了陽臺給顏梔打電話。

“恩，”顏梔應了聲。

齊霽擡頭望天，夜空很晴朗，一彎明月高懸著，風吹過窗外的田野，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，眸子裏淬著月光的清暉，“你哪裏能看見月亮嗎？ ”

顏梔聞言起身，拉開了臥室的窗簾，落地窗外的城市燈光熄了大半，唯有一輪明月高掛在夜空，“能看見。”

喜悅一絲絲地在她心底湧現，好像很久沒有這樣認真地看過月亮了，真好看！

“我這裏也能看見，”齊霽輕聲笑著，“這樣就算距離很遙遠，我們也離得很近。”

耳邊是齊霽低聲說話的聲音，擡眸所見到的是瑩白的月亮，這個年似乎過得也不太糟糕！

倒計時了，齊霽追著時間，在時間顯示成00：00的那一秒，他笑著祝福：“顏梔，新年快樂！祝你新的一年永遠開心！幸福！”

……這一瞬間，顏梔仿佛真的被祝福了一樣，嘴角的笑容止不住，身體輕飄飄的，好似躺在雲端。

“齊霽，也祝你新年快樂！”顏梔輕聲回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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